顺化海战：越南中式帆船对荷兰近代战舰的胜利

公元17世纪中期，越南正处于历史上的第二南北朝阶段。虽然双方都遵从原先的后黎朝君主，但已在实际上将大部分国土分为两半。其中的北方郑氏，据有河内升龙府与整片红河平原，而与之对垒的南方阮氏则直接在首府顺化拱卫半壁江山。

郑氏与阮氏集团的南北对峙

为了能在军事技术上领先对手，两大阵营便不约而同的向西方势力求助。特别是先前还十分守旧的北方郑氏，竟破天荒的向荷兰东印度公司抛出橄榄枝。由此获得了来之不易的武力支持，却还是在1648年的顺化海战中遭遇挫败。

欧洲人笔下的17世纪河内风景

如果仅从人口规模、兵源数量还是动员程度来看，郑氏的北方集团都应具备更多优势。因为在漫长的农业时代，红河平原才是最适于耕作生活的天选之地。哪怕容易培养出不习武、不善战的羸弱老农，也足以靠丰富的产出供养专业军队。所以，只要升龙府的宫廷下达战争号令，就能迅速聚拢起几倍于阮氏武装的庞大兵力。

北方郑氏军队的日常训练

相比之下，阮氏的南方虽民风普遍彪悍，却不能在数量上与来自大河平原的政权对抗。因此，仅在惊心动魄的第一轮交锋过后，便着手在顺化北部构建起有12公里长城防线。利用西面傍山、东面临海的绝佳地理条件，力争将善于暴兵的政敌堵在门外。同时还将大部分军户人口安插于防线附近，并辅以500头大象和500艘战舰进行增援。

欧洲人绘制的17世纪顺化沿海风光

更为重要的是，南方的阮氏还一直同葡萄牙人保持密切联系。不仅定期派人去澳门订购新铸火炮，还允许对方在岘港建立贸易据点，并逐步按西方技术改进本国造船工艺。哪怕是军中的普通步兵，也有机会获得来自果阿等殖民城市的先进火枪。以至于靠长期的刻苦操练，被观察家们判定为技艺胜过许多同时代的欧洲水手。而被视为国之重器的顺化长城，更是被安装有300多门大小火炮。

大量装备葡萄牙武器的南方阮氏军队

公元1633年，统御的北方的郑根再度下令南征，并企图靠水师对防线背后的阮军展开两栖攻势。然而，北越的战船大都沿袭旧制，比较适于在相对平静的内河航行。阮军的水师则更加侧重于近海出动，并配有相当比例的葡萄牙火器。因而很快在交锋中大获全胜，逼迫郑氏重新走陆路实施强攻。最终也只能在望墙兴叹之余收兵北撤，于两年后派人向立足南洋的荷兰东印度公司求助。

位于顺化以北的长城旧址

事实上，早在17世纪初期，河内就有法国天主教会活动。但在意识到教区发展会动摇自身的儒学基础后，郑氏就以强制手段将所有的法国来客驱逐出境。因此，在郑根刚刚向巴达维亚遣使洽谈时，并没有立即引起荷兰总督兴趣。直到对方愿意让公司把商站设在河内，才勉强获得军援承诺。而且除派遣舰队的常规承诺外，东印度公司还愿意为郑氏发展近代化炮兵，甚至是指导他们改良水师舰船。

南方阮氏水军的桨帆船战舰

当然，考虑到荷兰殖民者势力的人手困境，该联合方案的实施一度被拖延了9年时间。在此期间，他们也不断与另一边的阮氏进行贸易，还有过将占城俘虏购买去台湾做奴隶的确切记录。但东印度公司始终希望能独霸越南市场，并将葡萄牙竞争者从岘港扫地出门。结果却屡屡为更看重技术输入的地方当局回绝，这才下定决心要替北方阵营大举南下。

沦为傀儡的后黎朝君主 也被派往前线提升士气

于是到1644年，两支荷兰人的小型舰队从巴达维亚起航，带着大批人员和物资赶往北越沿海。其中由戴维斯船长率领的3艘大船，负责将总数为150人的炮兵顾问团送达升龙府。而由怀特船长指挥的另外3艘普通武装商船，则直接向南去到顺化附近的预设战场待命。郑根也倾全国之力招募100000大军随自己亲征，还裹挟着沦为傀儡的后黎朝皇帝一同奔赴前线。倘若此次水陆夹攻能顺利得手，那么整个越南都将成为郑家的天下。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武装商船

不过，如此规模浩大的军事动员，很难逃过阮氏方面的众多耳目。海陆两头的交通速度偏差，也让郑氏的计划被过早暴露出来。因而当南征军在崎岖的山路奋力前行之际，无所事事的怀特船长已开始到顺化附近打劫过往商船。于是，刚刚成为太子的阮福瀕决定主动出手，利用时间差打掉对手的海军优势。当发觉手下将领对这样的冒险举动还充满疑虑，便直接下令全军登船出击。

尚未继承家业的阮福瀕 主动率水师迎击荷兰人

当年7月7日，近百艘南越战舰突然出现在顺化水域，让包括怀特船长在内的所有荷兰人都大吃一惊。由于对本方技术优势太过自信，他们根本不认为有亚洲船只敢于向自己挑选。所有人都处于闲散状态，根本没做好任何应战准备。阮福瀕麾下的主力舰却大都配有划桨，可以在对自己不利的风向中机动。船艏和侧舷还都安装了葡萄牙火炮，并搭载着众多持有火枪的优秀射手。

大型的南越战舰 已经在火力上接近荷兰商船

很快，荷兰人的旗舰维德内斯号被大量桨帆船包围，并在短时间内遭遇强大火力侵袭。不少阮氏水兵还直接发起跳帮袭击，纵火将整艘大船点燃。等到身为指挥官怀特也在交锋中被打死，本就毫无心理准备的公司雇员便纷纷跳水逃逸。但周围还有更多搭乘小艇的南越火枪手，会以逐个点名的方式将他们射杀在水面。至于剩下的2艘荷兰武装商船，也只能以最快速度摆脱桨划船纠缠，借助风力向外海方向奔逃。身后则是更多从顺化港内赶来的阮氏战舰。

荷兰舰队为自己的大意轻敌而损失惨重

由于东印度公司舰队的意外溃败，郑氏大军只能继续向过去那样开展单纯强攻。虽然在荷兰炮兵的鼎力协助下，他们成功击破了顺化长城的一道防线，却终究没能再威胁到更加牢固的第二道高墙。阮氏守军也依托稳固阵地和强大火力，迅速用预备队堵住防线缺口。他们的水师也始终控制着战区水域，不给对手以任何迂回登陆的可能，逼着郑根和傀儡国王无奈北归。

相互厮杀的郑氏与阮氏军队

战后，升龙府的郑氏宫廷依旧图谋向南征伐，却不再能获得东印度公司的直接协助。但荷兰人在城内的商站还是被保留到1700年，继续向郑氏军队出售火炮等先进武器。南方的阮氏也非常实际，在不影响自己同澳门合作关系之余，大度的对荷兰商船重开岘港贸易。从而在整体上维持住自己对北方劲敌的技术优势，并将对立之势维持到两家灭亡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