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留学生拒绝百万年薪offer:从普通“学渣”到“非常规天才”,人生就是一场豪赌(组图)
今年秋天,牛津大学化学博士毕业生「何秉伦」即将前往美国哈佛大学赴职。
或许,数十多前,这个出生在普通蓝领家庭的小子,都不曾想到日后的某一天,成为牛津大学化学博士;大学书院太古学者(Swire Scholar);英国皇家显微学会(Royal Microscopical Society, 简称RMS)授予Fellow的称号,横跨台湾、北京、牛津三地求学,凭借铁打的履历与过硬的学术功底,走出更高更远的学术之路。
这段人生旅程,应该可以用「精彩」来形容。
(在德国于利希研究中心-能斯特鲁斯卡电镜研究所的工作照)
没有背景、没有人脉、没有经费支持的“三无”背后,藏着他曾经苦难的学术经历。在数不清的日夜里,在失败与快要成功之间反复横跳,在付出和得到不成正比的科学研究中,在高中与本科成绩都是班上倒数,在化学拿过四次不及格后,一个普通的“学渣”究竟是如何成长为别人眼中的「非常规的天才」?如何从一次次破碎中,不断进行修复,去触及更广阔的世界?
他坦言:“某种程度上,研究科学的方法已经成为我的生活态度,它赋予我要以更开放的胸襟去审视所有发生在周遭的事物,没有实践的过程就很难先下定论。”一如他的学术之路始终贯彻他所坚持的信念,凡事无绝对,过程造就结果。
我想,他的故事不应该只是一个个人励志故事,而更应该激励每一个正在科研道路上努力的身影。
(2018年毕业典礼上与时任清华大学北京电子显微镜中心主任朱静院士合影)
人生的道路上会面临很多个岔路口,对于何秉伦来说,第一个岔路口出现在填写大学志愿的时候。“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将兴趣发展成专业,是他一直以来努力的目标。舞台、摄影、科学……年轻的他有着很多兴趣爱好,也有更多的试错空间。但在很多人眼中,他所热衷的舞台和摄影是不能当饭吃的。而科技在台湾拥有较好的发展前景,半导体行业更是占据了当地的半壁江山。除了行业在台湾很吃香之外,何秉伦认为自己在科研上总是能嗅到正确的方向,找到自己的支点,这促使他真正走上科研道路。
高中时期的何秉伦,已经展现出对于科学探索的热情和求知欲。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勇于在科学的未知世界里天马行空,他与团队成员在高中的实验室尝试合成金属催化剂粉末,即使在相对简陋的条件下,仅能完成简单的实验,看到表象的数据,他也会尝试另辟道路。
恰逢网络刚开始普及的年代,能够查阅到的学术资讯相当有限,关于“纳米”的概念在高中课本教材中仍是一个相当新颖的词汇。于是,何秉伦便用最原始的办法向相关领域的学者寄发提问。在诸多石沉大海的邮件中,只有一位教授热情解答了他的学术问题,并慷慨提供自己的实验室。
在一间普通的高中教室,凝聚了数不清的失败次数,讨论失败的原因的身影,甚至在大学本科入试前几个月,何秉伦仍在执着得搭建实验平台,投入更多的时间精力在专题上,他想要证明自己,但失败的双刃剑,一面是越挫越勇,一面是越挫越败,而他恰恰成为了前者。
对何秉伦而言,最幸运的应该是家人的支持和陪伴,面对高三这样重要的升学节点,家人有担忧,有期待,但不会强迫,对他们而言,醉心钻研学术本身是一件正确积极的事情,没有理由去迫使孩子停止。
何秉伦将这段阶段性的成败视作科研道路早期的一个重要节点,“人的一生会在很多时刻必须做出选择,但选择之后所付出时间与精力并不一定有回报。如果凡事都用功利主义的思维来衡量是否行动,那将会很难成就大事。”
在无数次的失败和努力后,他终于做出了成果。从千辛万苦成为学校最优秀的学生科研代表只不过是一个开始,到市,到省,再到科展,需要经过层层筛选与评比,最终由大学教授评估谁的作品最适合代表省去参加国际竞赛。可惜的是,他再次与机会失之交臂。
“我不是具有天赋的应试型选手,所以只能在能把握的基础上比别人多一点准备,等待机会来临。学不会的东西多念两次三次,对我而言被教授要求重修一门课程并不可耻。”很难想象他曾经是同学老师眼中的“差生”,但他却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
遇到质疑他的人,当然也会遇到欣赏并鼓励他的人。在导师和家人的鼓励下,还在就读高中的何秉伦获得专利,开始走出校园、踏上技转的旅程。他的高中及大学生活似乎和他人不太一样,总是得做一个π型人,走跳于教室、实验室与工厂之间。回忆起这段往事,他认为专题研究不再只是一门课程与技艺,更是伴随着人生学习成长最重要的工具。
在大家忙于参加兴趣社团的时候,何秉伦已经开始在宿舍成立工作坊,让更多同学切身体验到科学的趣味性,他直言,想要把好东西传承下去。
有些人扎根生长于一个地方,慢慢长成参天大树,有些人血液里带风,不管落到哪里,都能顽强长出一番样子。从未感受过台北以外的生活的的何秉伦第一次离开了家,去到新竹,以这里为一个全新的起点。新竹作为科技重点城市,科学设施更加完善,学校不大,学生和老师之间的关系也更加紧密,在那里,他找到了“家”的感觉。
从台湾清华毕业后,他前往北京清华,在那里,他见识到了大陆学校的雄厚实力与更加国际化的平台,超好的科研硬件条件,让他更加专注于科研,身边的同学都是尖子生中的尖子生,在这里,他度过了成长最快的三年。
(2018年清华大学毕业典礼之后,重返自己的学生间办公桌合影留念)
前往牛津读博又是一次人生的豪赌。语言成绩的薄弱与经济条件的限制,让他无限接近心中的梦想。对于“三无”背景的何秉伦而言,获得全额奖学金是他唯一能够去往梦想学府深造的机会。
在何秉伦牛津导师和另外三位外部推荐人共同努力与学校周旋,他获得了Swire Scholarship。该全额奖学金每年会资助来自自然学科各个专业、符合条件的学生1名,他笑称,“有时候,成就一个人真的很需要天时地利人和。”
尽管在经过4次语言考试后,仍旧没有达到牛津的标准线,但他也用每次考试的小分进步向学校证明了他的不断努力,部门主管也愿意为此开出通道,无须再修习语言预科的礼遇邀请他入学。说起为何自己能成为各大学争抢的人才,他谦虚地说,“可能做显微镜这个专业太苦了,学得来的人不多,委身做得长久的人就更少了,所以让我有机会被看到价值。”
(在英国钻石同步辐射光源「Diamond Light Source」与透射电子显微镜的工作照)
去到牛津后,仿佛又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来自全球各地的同学,文化的差异,生活的变化,教学方式的改变,让他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里做学生需要networking,学习之余,更要懂得生活情趣。广纳其他专业学者的建议,聆听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才能拥有更高瞻远瞩的眼界。
在这里生活和学习,何秉伦弥补了自己当年与ISEF失之交臂的遗憾,该竞赛是世界上规模最大的中学生科学竞赛,素有全球青少年科学竞赛的「世界杯」之美誉,大奖赛亦被称为诺贝尔奖的摇篮。“当人有遗憾的时候,会想要不断努力,去无限靠近那个目的地。”成为材料领域的专业学者后,又积累了5年多的经验,他获得了ISEF Committe的认可,给予了他成为ISEF评委的资格。由此,他已经连续四年担任大奖赛的评委。
(出席美国亚利桑那州凤凰城2019年英特尔国际科技工程大奖赛,并担任评审委员)
显然生活远不如童话故事般那么顺遂美好,但也因为诸多不完美而精彩。也是在这里,何秉伦经历了人生的至暗时刻。博士阶段面临的第一次资格考试,让他第一次觉得颠覆了过去对于学习的认知。考试委员豪不客气地评价他在博士课题“未达到系所的学术目标”,在他所坚持的信仰受到挑战和质疑时,他也曾怀疑那是否值得。在转系与改题的抉择面前,他不妥协,选择继续贯彻他心中的那片学术田野,最终在三个月后取得博士候选人的资格,并在第二次资格考当中拿到全项目满分的高评价。
想起人生最初的梦想,他才发现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多渺小,而走上科学探索道路是偶然,也是必然。他希望通过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与对科研不变的初心,能够让自己的研究变得更有意义,未来能够造福更多人,让每一个怀疑自己,或者在受到质疑的时候能够坚持,再坚持一点。
谈及自己的不完美,何秉伦说:“接纳自己的不完美,认识自己的不足,虽然对于不同事情的接受程度和判断会出现一些双标的情况,但是他也在学着从中慢慢找寻更真实的自己,面对曾经那些想要逃避的问题。”
(2023年拍摄于意大利威尼斯旅行途中)
如今,在拒绝了百万年薪offer邀请之后,他即将远赴哈佛大学,再次“征战”更广阔的天地,他并不觉得可惜,“暂时还是想继续坚持做一个快乐的科研人。”
在那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让我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