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档“甜而不腻”的恋综，难吗？
2022年综艺市场行至半程，谁都能感觉到这是属于恋综的一年。
无论是各平台已经播出的综艺，还是优酷、芒果TV、爱奇艺刚刚公布的新一波片单，恋综，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素人情感类综艺，始终占据着较高的份额。
一个细节是，在男团/女团选拔类网综集体告别的Q1，提起大盘整体数据并摘得2月“全网综艺正片有效播放”冠军的，是腾讯视频的《半熟恋人》。这档聚焦轻熟龄男女社交恋爱的真人秀作为恋综赛道的新物种，一经播出就成为舆论场的主角。直到现在，你还能经常在微博热搜上看到节目嘉宾的相关话题。
必须指出的是，恋综“繁荣”的2022年也是综艺行业充满挑战的一年。受整体经济下行及疫情影响，综艺市场几乎从去年年底开始逐渐进入冷静期，平台、制作方和品牌客户对新项目的开发和投入变得更加谨慎。
在这样的市场背景下，恋综赛道却逐渐变为行业红海。娱理工作室试图通过与腾讯在线视频节目内容制作部天马工作室群高级总监李笑、制片人李梦璇的对话中，找到其中的成因。
其中更重要的是，面对竞争加剧和市场变动，腾讯视频在稳固头部IP《心动的信号》同时，接连打造出新晋黑马《半熟恋人》和正在播出的《灿烂的前行》，逐步建立起属于“鹅厂”的素人情感类内容矩阵。三档节目从不同情感切面切入，所呈现的甜而不腻、美好温馨的节目氛围，以及反映当下多元婚恋观的统一气质，也成为观众眼中“鹅式恋综”的专属面貌。
如果说恋综的本质在于嗑糖，那么为何这样一个看起来没有壁垒的赛道，当各方涌入后腾讯视频依然能占据头部位置？“鹅式恋综”背后的方法论对观众、行业和市场而言，又有怎样不可忽视的意义与价值？
观众为先
在天马工作室群内部，每年都有要做新IP的要求，但从来没规定过新IP必须是恋综。
《心动的信号》四季积攒的经验是大家不想放弃这一赛道的原因，另一方面，李笑发现用户对情感类节目的需求始终存在。
“我们推出《心动的信号》的时候，其实整个互联网平台几乎没有情感类的头部内容，那还是《非诚勿扰》的年代，但我们已经发现年轻人对于这类节目的诉求有了变化，他们更加关注自身的感受，恋爱观也更加多元，我们觉得还是需要做一档属于年轻人的恋综。”
四年之后，《心动的信号》已经成为恋综赛道的某种标杆，而李笑认为节目的生长周期是“三年一更迭”，原先的观众已经成长，或许从单身进入了恋爱，从恋爱迈向了婚姻或者分别等不同的情感状态。平台需要新的、多元的节目适配观众动态的情感需求。
《心动的信号》第四季结束后，工作室群内部开始征集新的方案。其中一波年龄集中在30+的制片人们提出“做一档属于我们这个年龄段的恋综”，另一波包括李梦璇在内的年轻制片人同样从自身经历出发，提出失恋类节目的概念。前者最终成为《半熟恋人》，后者经过不断推演成为如今的《灿烂的前行》。
尽管两档节目的切入角度和题材都不相同，但它们有一共同点：剥离出《心动的信号》原有模式。
《灿烂的前行》
但实际上两档节目的推进过程并不都是一帆风顺的。
筹划《半熟恋人》的时候李笑曾被问：“如果节目播出后用户画像年龄偏大，丢失了年轻用户怎么办？”她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因为团队相信“半熟”嘉宾们在节目里游刃有余地处理两性关系，对年轻用户来讲同样是具有吸引力的。前期的破冰点在于，要讲一个怎样的30+爱情故事？如何讲好这个故事？
在内部推导的过程中，李笑发现30+男女在面对情感关系时有这个年龄段特有的两层“体面”——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面对心动会勇敢追求；一旦被拒绝或发现两人不适合也会很快退下，为双方留有余地。最后，李笑把《半熟恋人》的故事核心落在了这里，还取了个挺生动的名字，叫做“直球式的爱情”。
而《灿烂的前行》也经历了一档新节目不可避免的挑战。
李梦璇用“挺难的”来形容项目早期的推进过程。在内部，团队担心失恋主题会使节目基调过于悲伤，有悖于以往恋综甜蜜嗑糖的风格，另外如何描述失恋者的故事、如何让嘉宾得到治愈，都是摆在团队眼前的新问题。
《灿烂的前行》嘉宾表情包
失恋的故事到底要怎么讲？李梦璇在网上做了大量资料搜寻后，主动去找专家逐一沟通，其中包括复旦大学心理学博士曹雪敏，她的著作《分手心理学》几乎是市面上唯一扎根于失恋人群的研究书籍。在实际选角的过程中，团队也不断与嘉宾展开深度交流，经过层层推演终于挖掘到了“失恋的意义”。
“失恋这件事，对于当代年轻人来说，是最大概率会碰上的一个‘创伤’事件，这个‘创伤’事件一旦处理不好会影响你后续未来的亲密关系，包括你个人的人格发展。”
在腾讯综艺内部，大家并不把《灿烂的前行》和“恋综”划等号，因为节目的诉求不是让嘉宾进来谈恋爱。它是团队在素人情感真人秀中的新尝试，将镜头对准还未走出失恋困扰的年轻人，记录他们在21天旅程中的治愈与释然。
《灿烂的前行》播到现在，李梦璇意外地发现节目引起了部分男性用户的讨论。
往常的恋综更像一部“小甜剧”，男性相对而言并不是这一品类的主要消费者。而《灿烂的前行》更加聚焦两性相处时的现实问题，男女双方都在相互袒露自己的经历，因此也让更多人从中找到了共鸣。
《灿烂的前行》
鹅式进化论
某种程度上来说，平台需要满足用户的内容消费需求，但也要有创作者自己的坚持。
《心动的信号》作为腾讯视频恋综赛道的头部IP始终面对着综N代的革新问题。特别是在这个“先嗑为敬”的娱乐消费时代，观众对于恋综的诉求呈现出一种强烈的趋同性——站好CP、锁死、嗑糖。
于是《心动的信号》节奏逐步变快。去年第四季引入Mini date环节鼓励大家主动邀约自己心仪的对象，不受相处时间的限制，随时展开单独约会。素人嘉宾初见面环节也不再是一一入住，而是直接进行六人聚餐，促使大家更快了解彼此。
但这不代表团队是在一味地迎合用户嗑糖需求，快速生产“工业糖精”。无论是《心动的信号》《半熟恋人》还是《灿烂的前行》，节目在找到不同情感切入口之后，更考验团队的是讲述新故事的能力，其中最重要的是制作的底层逻辑和拍摄原则。
在此次对话中，娱理工作室发现真实性、沉浸感始终是团队内部一以贯之的底层逻辑，而保护素人、追求美好向善的价值观是团队不可撼动的底线原则。这也是为何许多观众总在说，“鹅式恋综”生产的是“peace & love”，是“健康天然的甘蔗糖”。
《灿烂的前行》
客观来讲，在素人情感类真人秀里，能真正做到真实的节目实为少数。因为它代表着可能会缺少一部分张力，可能会没有夺人眼球的话题。
在拍摄《心动的信号》和《灿烂的前行》过程中，李梦璇也遇到过相似的问题，但她相信的是“有舍就有得”。“每当有某种编剧思维冒出来的时候，马上提醒自己要克制，要把观察放在表达前面，做更多的观察和理解，相信嘉宾之间真实的化学反应远远要比自己想象得复杂和生动。”
与此同时，为了更大程度捕捉嘉宾的真实流露，团队在各个节目的环节设置上也下了一番功夫。例如制作《半熟恋人》时，为了适配30+男女成熟的恋爱观和丰富的人生经历，李笑在节目中期安排了“海边夜话”环节，嘉宾可以每晚邀请一位异性来海边聊天，提出自己关心的问题，被邀请者可以直面应答，也可以“打打太极”有所保留。
“我们很清楚在30+这个阶段每个人都有过往，但大家并不愿意把这些事情向所有人敞开。所以我们要想的是嘉宾会愿意跟谁讲？需要在一个怎样的环境里讲？于是我们预设了这样一个海边长谈的场景，是有自己的考量在里面的。”
值得一提的是，罗拉和王能能感情的转折点正是发生在“海边夜话”之后，两个人向彼此袒露了有小孩的事实，这让罗拉对王能能的好感迎来了快速升温。
《半熟恋人》，王能能和罗拉
除此之外，保护素人在节目里的这一番坦诚与真实，也是腾讯视频一直坚守的原则。李笑始终认为让素人既能在节目中释放自己的光芒，又能在节目结束后无负担地、丝滑地回归生活，是“鹅式恋综”一直倡导的向善价值观，如今看来也成为了平台的某种竞争力。
节目做了这么多年，李笑从来没有把“最终能有几对嘉宾牵手成功”作为目标，“这件事情你不能强求，他们不是艺人，不是来这里给你演出一档节目。我们不希望对最后的结果做出预判，这个选择对他们的人生而言非常重要，不是一季节目就能快速确定的。”
“我们相信的是，只要节目做到足够真诚、足够真实，就算留有遗憾观众也会接受这个结果。”
《半熟恋人》，黄瑞恩和罗颖
红海竞争
不得不提的是，今年恋综的爆发有着多方面的现实原因。
对于行业内部而言，比起动辄几百人的选秀和录制地不断变化的户外真人秀，恋综“素人相处+棚内观察”的模式投入成本较低，看起来也没有过高的壁垒，于是大量平台和制作方不断涌进，催生起如今百花齐放的市场局面。
另一边，正如李笑此前对平台用户需求的精准观察，情感类真人秀作为一大品类对综艺观众而言是细水长流的存在，不同的人生阅历、成长阶段对应着不同视角的情感综艺。恋综的崛起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观众持续不断的消费需求。
李笑向娱理工作室透露，未来腾讯综艺对这一领域的布局会更加丰富，在寻找新的情感切口的同时，让节目形态更加多元。“例如某一情感话题或切入点不足以撑起一档综艺时长，我们可以选择用其它方式展现，不限于长视频这一种模式。”
《灿烂的前行》
只不过当恋综数量急速增加时，选择权必然交到了观众手中，看哪档综艺、追哪对CP变得越来越个人化，主要看的是节目能否打动自己，满足自己对恋爱的想象，或者解答自己的情感困惑。
无论是《半熟恋人》里“大哥大嫂”（黄瑞恩和罗颖）的直球式追爱，还是罗拉从#搞笑女没有爱情#到成功与王能能牵手的曲折，30+男女们所呈现出的敢爱敢恨、得体与分寸感，使其影响力的辐射范围并没有被缩小，这样多元且真实的情感样本反而为年轻观众提供了不同以往的“恋爱指南”，使其成为热搜上的常客。
还有《心动的信号》每一季的最终告白，团队制片、导演、编剧，甚至是外表非常“铁汉子”的摄像大哥们，都是带着姨母笑陪着嘉宾等待最后结果。这不仅是因为彼此长时间的相处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也是人与人之间最真实的情感打动了现场每一个人，他们正是节目的第一批“观众”。
因此等到制作《灿烂的前行》时团队可以更加大胆，主动脱离“谈恋爱”的底层逻辑，让治愈成为节目核心诉求。因为本质而言，素人真实的情感呈现并没有被改变。
《灿烂的前行》
回头来看，恰恰是敏锐的人群洞察、精准的内容切口、知道如何去讲好一个故事，以及对真实性原则、美好向善价值观的追求与反复实践，帮助腾讯综艺在如今的红海里铸造起自己的城墙。
事实证明，恋综并非“没有门槛”，毕竟今年Q1也只跑出了《半熟恋人》一档黑马。面对市场的井喷式发展，李笑觉得“繁荣”背后是大浪淘沙的开始。
“一个赛道变成红海的话，同类题材数量增多，能真正有影响力的项目只有TOP1和TOP2，甚至都不会有TOP3。我个人认为中腰部项目会慢慢冷静下来，进入淘汰阶段，未来留下的一定是更加优质的内容，和具有创新性的产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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