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八 | 饰文征明爆红，却常年扮刘华小弟，49岁影帝林家栋曾长时间“隐形”
香港电影金像奖过去了一阵子，新闻热度已经淡了——这几天大家都在八白百何不是么？《速度与激情8》也开始持续刷屏。
但南都君想说，南都这篇林家栋独家专访，还是值得各位花几分钟看一看。
他情真意切地谈及了刘德华，还有帮他“洗掉电视味”的杜琪峰，以及当那么多年配角的感受。
坚持做一手的新闻，争取一手的专访，唯有这样，才能更接近事情的本质。
出道将近 30 年的林家栋，终于登上影帝宝座！
这一次，他是“最佳影片”里时运不济的落魄贼王，不仅台词少得可怜，爆发点更是寥寥。
但尽管全程都要压抑着做“闷葫芦”状，林家栋却还是把角色的阴狠毒辣、狡诈多疑都诠释得淋漓尽致，奉献出了神级演技。
影片出来后，各种对他的演技的赞誉纷至沓来，“一直被忽略的演技派”、“可怕的演技”、“表演层次丰富”……
他带着自己迄今为止最“抢戏”的角色和最全面的表演，终于“媳妇熬成婆”啦，撒花！
颁奖礼两天后，南都记者和他见了面，仔细地聊聊。
当天他还是和拿奖时一样，顶着头乱发，胡须长长。对于自己的“邋遢样”，他也有点无奈：”没办法啦，因为已经入剧组拍戏。”
而由于缺乏睡眠和休息，他的眼里布满红血丝，一杯刚冲好的热咖啡就摆在他的右手边。
我们和他聊起了金像奖的三次男配提名和多次司仪经历，“缘分不浅”的形容才刚说出口，他就抢话自嘲“其实是有缘无分”吧！
不过，多年的历练，他也早就不对奖项执着，相反对于成名晚，他却说“只要电影圈还记得他、还让他参与”，就心满意足了——乍一听，这哪像是影帝会说的话？
林家栋有很长一段时间是“不被人看到”的。
《金装四大才子》中饰演文征明
在主演《茶是故乡浓》《金装四大才子》这样的热剧前，他存在感极低地在TVB跑了 7 年龙套；而在无线成功上位后，他又毅然转战大银幕，代价就是又没有人认识他了；
尽管有老板刘德华的提携、“贵人”杜琪峰的关照，他还是出演小弟角色居多，领便当、当炮灰到令人心疼......
近年来人们逐渐意识到：
这样的扎实演技去演小弟，是不是太大材小用？
一直被天王的光环压制，他是否真的从未觉得心累？
老板刘德华和贵人杜琪峰，于林家栋而言又有多重要？
对于这些问题，他都一一耐心作答了。
千年配角
“我的确不算差，
但是不是特别突出呢？
不是。所以我只能等角色”
南方都市报：拿奖之前紧张吗？这次你的呼声很高，但我看你似乎很放松。
林家栋：其实真不会很紧张，都那么多年了。我想如果自己还是三十岁（注：今年9月，他将满50岁），可能会很激动。但现在已经过了那个阶段，对自己的要求也不会是拿奖。再加上参与过幕后工作，所以明白不仅仅是演员，每个岗位都是重要的，有奖固然很开心，但并不是说冲着奖去的。
南都：比如说入围配角、还有做主持，你看到别人拿奖心里会不会有落差？
林家栋：以前多多少少都会有的，但我又觉得有机会站在台上，无论是颁奖嘉宾还是司仪，亦或是提名最佳男配，我觉得（金像奖）还带我玩，我仍是电影的一份子，就很开心了。
南都：你不是一个太激进的人吧？没什么攻击性。
林家栋：因为只有参与其中，成绩才会被人看到嘛。如果连参与都谈不上，就算会飞又怎么样？奖也不是你说拿就拿的吧？当你以为自己拍了一个好电影，演了一个好角色，殊不知对手比你更强，那就拜拜了。
凭《寒战》邝智立一角获金像奖最佳男配角提名。
南都：不过，你的情况更多是：表演足够强，但角色弱，很多人替你感到可惜。你对自己总演配角的经历怎么看？
林家栋：我想先说声谢谢。但我也不会说可惜。一个必须要清楚的事实是，有时候人家不一定会想到我，他们或许觉得我不一定做得到，或者没想过市场会接受我。
他们觉得我不够帅，也不耐看，表演也不是特别厉害——我的确不算差，但是不是特别突出的一个呢？不是。好像我各方面都行，不过也仅此而已。所以我只能等角色。
南都：这是你自己的结论？还是有人这样说过？
林家栋：是我自己这样觉得的。其实我最怕就是和人比较。尤其在这个行业，那么多演员，你比什么都不如跟自己比。如果用比较的心态，就很容易陷入不健康的状态。
南都：你有没有“不健康”过？
林家栋：我没有，因为我从来不去比较。因为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理手法。而且很多时候要靠导演的捕捉和各方面的配合，所以不需要比较。与其想拿奖，我更关心有哪个导演会想起我、找我拍戏。
《文雀》
南都：中间有没有公司找过你演主角？
林家栋：有有有。但觉得自己驾驭不了咯。而且我又是这个行业里“三大麻烦”的人呀！
南都：另外两个是谁？
林家栋：哎呀这个不能讲了。
南都：你有什么麻烦的？自己太纠结？
林家栋：剧本咯。我会问很多问题，比如问编剧为什么要这样写？里面某个内容又代表着什么？潜台词是什么？我会把整个剧本给“拆骨”，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其实我也是有兴趣才拆的嘛，没兴趣的话我拆来干什么？可有些人就会觉得“你怎么那么麻烦啊？！”我更侧重去了解剧本到底表达什么，那我是真的不懂嘛，不懂就要问嘛。
重要转折
“开始拍电影时还没洗掉电视味，
而且根本不知道差别在哪里，
直到遇到杜Sir”
南都：你个人觉得，哪部戏是你演艺生涯的关键点？
林家栋：说“关键点”可能不合适，更多是“给观众看到自己新的一面”吧。比如说《黑社会》。以前演的都是很纯很乖的“小鹌鹑”嘛，突然来个180度大转变，变成一个没人性的角色。
还有《叶问》的汉奸角色，最开心是能给“汉奸”这个职业赋予新的定义——助纣为虐是不好，可是这样的人背后的故事又是什么？
《叶问》
南都：你说的更多是对观众而言，那从你个人角度来说呢，哪些作品让你开窍或者萌生很多想法？
林家栋：因为以前我都在洗掉身上的电视味。电视台的制作模式是很紧凑的，而且要照顾家庭观众，很多事情就要讲得很明白。
我开始拍电影了都还没洗掉，而且根本不知道差别在哪里。直到我遇到杜Sir（杜琪峰），拍《龙凤斗》那时我都还是用以前那一套。然后他就喊cut，说不要这种的，让我再试一次。
拍杜琪峰的《龙凤斗》让林家栋大开眼界。
南都：他给了你什么建议？
林家栋：啥也没有啊，他就说“再来一次”这样咯。他说：我想你一次性把两页纸的内容都讲完，一口气讲。那我就讲呗。讲完了我都不敢、也没资格看回放。
直到公映，加上音乐、调度、剪辑，我才发现原来这个角色可以这样的啊！我才知道原来一个好的导演可以做到这样的呀！那次之后我才更多地去思考电影该怎样演，而且觉得更应该听导演的指导。
拍电视因为分了四个导演，所以没人比我更清楚角色，自然就变成演员主导；但演员是会有盲点的。可拍电影就不一样，九十分钟全部掌握在导演手里，所以必须要信任他，并且建立彼此的沟通。
我们合作的第一部电影是《龙凤斗》。他基本上是个很传统的人，你要懂他的一颦一蹙。他不会说太多，你专注的话就能懂他想要干什么。
杜琪峰与两大主演。
南都：他不怎么说话的？
林家栋：对啊。除了骂人的时候，骂人就骂很久啦哈哈哈哈。其实看他镜头的摆位，比和他说话更好。
他拍戏监视器就摆在前面，后面两张凳子，一张给导演一张给摄影，再后面还有八张凳子，分两排，坐的全是演员。不拍戏的时候大家就乖乖坐在这些凳子上，也不可以玩手机。
其实这也不是硬性要求，但如果你想从他身上学东西，既然来了，就要注意屏幕，以及那些机位是怎么摆的，构图应该怎样，你要自己去想。
监制杜琪峰到现场督战。
南都：杜琪峰有没有给过你演戏啊从业方面的建议？
林家栋：还是那句话：多花心思、多努力。这一行很有趣，没有人会开班授徒的，还是要靠自己领悟。你做错就骂飞你，做对了就给你无尽掌声。其实每个人都在看你表现，如果你泄气离场了，那就真无能为力了。
南都：你有没有试过使错劲？
林家栋：很庆幸，没有。我遇到很多贵人。以前拍电视剧，万梓良也整天骂我，说我蠢啊哈哈哈！他要是不留意你，怎么会骂你呢？让人看不起有什么好难受的？让人看不到才难受吧！
感激刘华
“就算我是龙也好，
没人把笼子打开，我能飞吗？
而他就是那个打开笼子的人”
南都：你还有另一位“贵人”刘德华，他于你是怎样的存在？带给你什么影响？
林家栋：他对工作的态度、对剧本的要求，方方面面都在我的水准之上。我看到很多人功成名就后迅速迷失方向，但是他没有。他比我还寡（淡）——问他去不去卡拉OK，不去！这生活，什么鬼嘛哈哈哈。他除了在镜头前对表演有要求，在镜头外也注意建立自己的形象。
刘德华与林家栋为《风暴》拍过一组硬照。
南都：他光环很大，当你们一起拍戏，你又常演他的小弟。有人觉得你被埋没了，你有这样的想法吗？
林家栋：那又不会。我在电视台的老板是邵逸夫，那怎么不说他的光环掩盖了我？至少我学会了做人做事，学会了拍戏、做监制，所以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也是他力推我，我才有幸参与到杜琪峰的戏。
拍《龙凤斗》那时，杜琪峰根本不认识我，因为他根本不看电视啊。他（刘德华）说：家栋是我公司的艺人，你不妨试试。你说他是不是贵人？我还能要求什么？有多少人想拍杜琪峰的电影啊！
我在他身边真的学到很多，而且别人也会觉得林家栋这个人的标准不会低的，因为学到了他的那套功夫，例如说开工准时、工作时间不玩手机。
其实就算我是龙也好，没人把笼子打开我能飞吗？而他就是那个打开笼子的人。
南都：现在，你要更独立了。
林家栋：是的。因为他也说我要建立自己的brand了，他知道我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其实我也自己出来两三年了，我想做一些自己想做的电影，他也说不希望我只是一个演员。
他监制的《打擂台》获第30届金像奖最佳影片。
南都：你做《打擂台》、尝试监制也比较晚了，你其实也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铺垫吧。
林家栋：是啊，因为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有讲故事的欲望，用角色和剧本来讲故事，甚至我整个Project本身就是一个故事。为什么这么说呢？
导演给我剧本的时候，我觉得当时香港的大环境缺乏生气，我知道很多人进军内地拍戏，或者去别的地方发展。
而香港似乎就是一滩死水。讲真，靠着那些卡司，就算走遍整个观塘都不会有电影公司搭理你的。我想这就是我们香港要面对的问题。
我其实没有想结果的。那时候我入行也有将近20年了，我就问自己，我做过什么？除了很努力地演出，好像也仅此而已吧？
我又接着问自己，是不是想继续在这一行发展？OK，那有没有贡献呢？似乎没有吧。想不想以后继续参与呢？想啊。
不断自问自答中，我就觉得除了通过演出来说故事，不如自己弄个project来讲故事吧。
南都：接触你的公司，香港的还是内地的多？
林家栋：两边都有，不过我还是首选香港。内地公司动不动就上亿的，而且动不动就一两年的，我不确定能那么长时间待在内地。但以后成熟些，人脉多了，也不排除进军内地。现在香港的基础没打稳，贸贸然就杀进内地，我觉得不行。
同样提名最佳影片的《点五步》也是一部讲述香港本土情怀的小成本制作。
南都：今年香港冒出很多新电影，市场蓬勃不少。
林家栋：几年前我就说过——青黄不接，其实一直在培育，到今年就浮出来了，其实我们一直有在push新人前进，像十年前就开始做的“鲜浪潮”。
现在很多水准高的导演，都到内地去发展，那新人就浮现出来填补这个空间。当然还是有进步空间的，但至少他们有机会去尝试了。
有些人用新丁，有些人用人气演员，大家互相衬托。如果能push他们走远点，就很好，不然个个都上内地了，怎么办？
在和南都记者的专访里，不难看出林家栋对表演、对整个（香港）电影制作是有着巨大热忱的，近年来尝试做监制和扶植新人，都是他在身体力行地，为自己所爱的事业尽一份力。
不过，不管是转型当监制，还是未来尝试做导演，不变的还是林家栋的那份谨慎和认真——呐呐呐，他又说自己太平庸、不够好了。但其实，他监制的电影《打擂台》早在6年前就拿下了金像奖最佳电影了。
采写：南都记者 刘平安 实习生 何洁清
编辑：伍洁敏
编辑助理：曾焜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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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版《西游记》导演杨洁因病去世，享年88岁！感谢您带给我们不可磨灭的童年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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