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孩子差点小命不保婆婆还在一旁说风凉话，好在娘家人及时出手

01

八岁那年，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叫陈朵，大我四岁，是爸爸跟前妻生的女儿。

当晚，妈妈把家里的暖水壶摔了，里面的水银碎片溅了一地。

她在房间里哀嚎：“结婚那会，不是说过孩子肯定不会归你管吗？否则，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凭什么嫁你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很显然，妈妈不想当任何人的后妈。

爸爸尴尬地解释，陈朵倔强脾气硬的娘跟野男人跑了，一直带她的外婆因病去世，实在是没人管了。

被迫接纳烂摊子的妈妈，自然不会给陈朵什么好脸色。她把锅碗瓢盆使劲摔，努力扮演毒后妈的形象。

不仅如此，妈妈还正色跟我说，不要跟陈朵走得太近，以防被人家的坏心眼耍了都不知道。

我懵懵懂懂点头，但从小被爸妈捧在手心的孩子，其实不太懂得里面弯弯绕绕的心机和算计。

只记得那时候，新来的姐姐脸同样很臭，从不为讨好妈妈而低头。

妈妈生日时，爸爸特意带姐姐去买了一条时兴的喇叭裤，让她嘴甜些，多说哄人开心的软话。但陈朵死活说不出口，目光冰冷地参与到格格不入的家庭时光。

妈妈冷嘲暗讽羊毛出在羊身上，没必要把左手的钱给右手。

当天晚上，陈朵不知为何把裤子剪了几个破洞，气得妈妈抓起扫帚狠狠抽了她一顿。

爸爸站在原地，劝也不是，拦也不是。

02

多了一位性格乖张的姐姐，我又怕又喜。

跟陈朵睡在一个房间，她很少让我，半夜该扯被子时绝对不会相让半分。她还警告我，不许告诉妈妈，否则趁半夜把我的长辫子剪成狗啃包子。

我唯唯诺诺答应了，但内心是窃喜的。

在陈朵来之前，爸爸把我的功课盯得挺紧的，不练好字不让出去玩，成绩考差了还得挨批。

幸运的是，一山还有一山低。陈朵在第一次单元测试，就如愿以偿弄了个倒数第一。

爸爸脑壳疼得厉害，他知道前妻不上道，前岳母没文化，但没想到女儿的后腿被拖到大西北。

从此，家里的斥责声多半是留给陈朵的。而我因祸得福，可以吃着棒棒糖，躲在房间看藏起来的漫画书。

但纸是包不住火的。有一两次，我在半夜睡不着，打着电筒在被窝偷看时被发现了。

陈朵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冷笑。

不好，她要是她向爸爸告状的话，我用零花钱买来的私人宝藏，铁定藏不住了。

事情有时峰回路转得让人称奇。

陈朵扫了一眼漫画的封面，淡淡地说：“给我看看。”

见她是想追书，而不是告密，我很狗腿地把书递过去。

夜已深，两个毛茸茸的脑袋，一同躲在橘黄色的灯光下挂黑眼圈。

03

在同一个战壕里呆过的伙伴，不说亲密过人，至少敌意消除些许。

那时候，班上有个很讨厌的男孩，总爱抢我的零食和漫画。忍无可忍时，我借着上厕所的机会，偷偷告诉陈朵：“有人把我们的漫画劫了。”

这还得了！

六年级的陈朵，在下课后气势汹汹找到那男孩。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揪着人家领子往地上摔，硬是把他书包里的东西翻了出来。

男孩也不是吃素的，哭哭啼啼找班主任告密，说我私藏漫画书，还找人殴打他。这下，双方家长都来了。

妈妈气呼呼地当着众人面斥责陈朵没教养，净给家里丢脸。

她还当着班主任的面说，像这种小孩，就该按校规狠狠处罚，该记过就记过，该开除就开除。陈朵慌了，紧紧咬着的嘴唇，泛出丝丝缕缕血痕。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屈服的样子，心下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勇气冲了出去。

我朝着妈妈嚷嚷：“明明是那个男生老爱欺负我，每天抢走家里给我买的牛奶。我带到教室的东西，只要被他看上一律抢走。陈朵只不过是看不过眼，否则我还得继续忍着。”

妈妈愣了，眼神复杂地看向陈朵。

班主任也没想到男生恶人先告状，让他赶紧给我道歉，还要罚写悔过书。

第二天一早，妈妈破天荒多买了一瓶牛奶。

我朝陈朵眨眨眼：“我跟爸妈说了，多亏你高大才保护得了我，否则昨天要被小胖揍成肉泥。”

陈朵耸耸肩，但眼角好像闪过一些晶莹的液体。

04

时间一晃来到初中，爸爸卷入车祸走了。

葬礼过后，妈妈神色复杂看着陈朵，仿佛对着一件不知该怎么处理的旧沙发。

这几年来，我跟陈朵的感情日渐亲厚，爸爸看着挺欣慰的。但妈妈心里始终膈应，做不到待她视如己出，顶多在衣食住行上不亏待就是了。

眼下，连唯一的纽带都丢失了，她想不出来有什么理由继续说服自己留下陈朵。

陈朵挺有自知之明，她说自己满十六岁了，可以到外头打工，不会给我们添麻烦的。

我紧紧抱住她不让走，嘴里大声嚎着：“撞死爸爸的人不是赔了钱吗，为什么不可以让姐姐多住几年？”

妈妈虽然心胸不开阔，但到底不是坏到骨子的人，艰难地张口让她留下。

陈朵骨子里还是骄傲的，等到高中毕业，她坚决不肯读下去了，在附近的快餐店打工。我哀求过她好多次重返校园，都被冷冷拒绝了。

“我不是那块料，没必要浪费钱！倒是你，给我争气点考上大学，这也是爸想看到的吧！”

陈朵的语气里，有淡淡的伤怀。

过了不久，陈朵搬出去跟人同居了，对方是一个比她大十来岁的男生，听说是开酒吧的，有点小钱。

我看不惯酒吧老板的一头黄发，苦苦劝她不要所托非人。陈朵不听，说男人挺好的，还答应给她一个家，一个属于她跟宝宝的家。

我傻眼了。

她才多大，结婚证都不能领的年龄，就要给人当妈妈了吗？

05

说服不了陈朵，我只好回家搬救兵。

尽管潜意识里，也知道妈妈很有可能不会蹚这趟浑水。

谁知，妈妈听完后激动异常，二话不说拉着我去找人。陈朵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只说自己的命，自己扛。

妈妈拿出撒泼的劲，生气骂她不懂事，明明自己的人生走得那么辛苦，为什么还要学着亲妈的样子重蹈覆辙。

陈朵神色惨淡，我更是惊讶得合不拢嘴。

原来，陈朵妈生下她不久，就跟一个混混好上了。当时被人家的甜言蜜语欺骗，背叛了爸爸，提出离婚。

等到被人甩了以后，她又要死要活抢回陈朵的抚养权，以图让爸爸回心转意。

可世上哪有这么多回头草能吃！看到复合无望，陈朵妈再度狠心把女儿丢给外婆，跟别的男人远走高飞。

跟着落魄亲妈那几年，陈朵动不动挨揍扛骂，心里积攒了很多恨意。

在来我们家的第一年，她会剪烂我妈的喇叭裤，就是因为她亲妈最喜欢穿成那个样子，跟不同的男人厮混。

“陈朵，阿姨这几年确实对你不是很好，但看在你爸的面子上也没再为难你。人生的路不能乱选，尤其是女孩子，一旦走错了就很难回头了。”

在陈朵犹豫不决时，妈妈特意找人查了酒吧老板的身份。这下不得了，查出他在农村的老家早结婚了，还有两个女儿。

那个男人之所以对陈朵好，就是为了哄她生下儿子。

在陈朵小产那些日子，妈妈天天炖乌鸡汤去医院，但她心情不佳，总喝不下。

“放心啊，阿姨没放毒药的！一个女孩要是连自己都不心疼，谁还会来疼你！”

或许是反向激将最有用吧，陈朵默默干下鸡汤，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06

等到我考上大学时，家里再度发生变故。

妈妈确诊乳腺癌，需要昂贵的治疗费。

这几年，爸爸车祸的赔偿款早当做生活费用得七七八八。妈妈工资不是很高，供着我上大学已经够吃力，哪来多余的钱做手术。

陈朵沉着地说：“该做的检查不能拉，医疗费让我想办法。”

妈妈想阻止：“陈朵，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有时候命运决定好的东西，躲也躲不过。”

陈朵背对着她哽咽说道：“阿姨，是你跟我说人生的路不能乱选，既然现在有活命的机会，你得为妹妹考虑。要是连你也不在了，她就要变成孤儿了。”

妈妈欲言又止，而我哭成泪人。

彼时的陈朵，已经是某个酒行的经销商，成日在酒桌跟男人们打交道。

为了兑现承诺，她像喝白开水一样朝自己灌酒，拼着胃痛也要把饭局撑下去。在医院，我拉着刚洗胃出来的陈朵，心疼地怪她太傻了。

“你还不是更傻！小时候老是借着挑食的名义，把鸡腿鸡翅膀扔到我碗里。”

我辩驳：“那是我想收买你，千万不要把偷买的漫画书和考试不及格的卷子给爸妈。”

陈朵第一次笑得那么释怀，好像过往的伤痛只是生活的添加剂。

我忍不住又大哭一场。

有些人心里太苦了，只要有人给她一点点好，就会奋不顾身，掏空所有去付出。

07

好在妈妈的病得到了及时治疗，一点点康复起来。为了守在她身边，也为了时时见到陈朵，大学毕业我选择回家就业。

到了适婚年龄的陈朵，遇上了性格温和的姐夫。看着她穿上雪白的婚纱从家里嫁出去时，妈妈流了好久的眼泪。

纵使相遇时有过难堪，在岁月的交叠和相处中，也抚平了许多恩怨。

我由衷高兴看见亲爱的姐姐，寻觅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命运的黑手并没有放过陈朵。就在她生产那一天，发生了非常严重的子宫内翻！整个妇产科的人都吓坏了，时间过得越久，母体越有可能不保。

失血过多的陈朵，仿佛一朵凋零的玫瑰，逐渐失去体征。我卷起袖子让护士们抽血，哭着求权威的医生们救救姐姐。

多亏这时候，一位非常有经验的妇科专家出现，费尽心力才把她的子宫复位。

看着陈朵惨白的脸逐渐有了血色，我跟妈妈终于放下心，抱在一起互相抹泪。

那一刻，我们都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一家人。

08

可走进病房，我却听到陈朵的婆婆嘀咕：“搞那么大阵仗，怎么只生了一个女儿！”

陈朵一声不吭地抱着小小婴儿，或许心底在悔恨，也许是年少时不懂事留下的后遗症。

姐夫不敢斥责亲妈，在一旁呆立。

我不满地冲上前，对着老太太怒吼：“刚才，我姐姐为了给你儿子生孩子，差点把命丢了。你要是嫌弃，就自己生去！”

对上众人鄙夷的目光，老太太只好闭嘴。

妈妈也跑到姐夫面前，鼓足中气说道：“陈朵是我们家的女儿，别以为她没有亲妈你们就能随意欺负。有我们母女在，她随时都有可以依靠的娘家。”

姐夫连连点头，差点指天发誓保证不会再让老婆和女儿受委屈。

等到人群散去，我守在病床前陪伴。

陈朵虚弱地笑着说：“小丫头真的长大了，都能给姐姐撑腰了。”

我轻轻抱着她回应：“以后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你不必独自去扛。”

因为，我们是姐妹呀，身体流着一半同样的血脉，原就应该比陌生人更亲近。

陈朵含泪点点头，答应我将会以更勇敢的姿态过好人生，给女儿树立更精彩的榜样。

出生这件大事，原本最身不由己。被命运硬扯成的亲人关系，也有可能成为仇敌。

所幸，陈朵摒弃了原生家庭的伤害，以另一种方式融合到我的生命。

她卯足全力对我们给予的一点点甜进行回馈，理应收获一大片结满亲情的向日葵。